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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节令前夕，以城为饵，左突右围，将三国境内所有散落异兽围城猎杀，大捷，数月之载可无忧虑。”

林希刚一进城，便听见久违的苍劲之声响在耳畔，举目便见一衣着简便，鬓霜满布的老者坐于首位，其形枯索，其神奕奕，精神矍铄，注视着林希进入，接着道。

“现在看来，或许这一场不应为胜，许是骄兵之策，如今各国膨胀，与此不无关系。”

“这却也不必，异族立足未稳，心思全在虚祖境内，以及防范轩辕家，确实没有心思在此处用计，这些通过裂缝落入的蛮兽个个凶悍，能够一网打尽，也是你的本事，肃清这些蛮兽，起码也可以保证异族合流之时不至于更加壮大。”

林希一边说着，紧闭的双目始终落在苍老将军的头上，在他身上，‘真实’首次没有看出应该属于残酷森林法则最常见的阴暗，而是澄澄坚定的铮黄之色，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，至于他坚定的方向是什么，林希却是看不出来的。

“你在看什么吗。”

冥冥中的注视感让菲洛不由得觉得一阵凉意，仿佛全无遮拦一般，直到那种感觉撤去，才道。

“许久不见，你的眼睛。”

林希摆了摆手，示意无碍。

闲聊叙罢，才终于将话题转到正轨，也是菲洛最关心的问题。“你所带来的信息，可有佐证？”

“佐证并无，不过是提前预警罢了，如果真的祸到临头毫无准备，这帝国并架的富庶之地，恐怕也逃不了虚祖一般腐坏溃烂的下场。”

林希说着，一展手，身侧的灯火赫然便在墙上倒映着一片片惨绝人寰的惨境，尸骨如林，怨念冲天，空气中丝丝缕缕宛如蛆虫一般爬行的腐烂气息，土地病瘟黑紫，便是林希在虚祖境内所见所闻，最真实的写照。

即便一向见多识广的菲洛也不由得身体颤抖，不知道是吃惊还是人性底层的愤怒。

“我还不至于虚构事实制造恐慌，我并没有想从中获取什么，提醒你们，只是尽到义务而已。”

菲洛点了点头，从他第一次让林希作为试探出使暗精灵时，便清楚林希的性格，也相信自己的眼光。

“然而莫说没有证据，即便证据确凿，这种巨大的动作便也如同将千年老树连根拔起，盘枝错节，牵扯甚众，有人因此家破人亡，有人因此开创家门，变数太多，也意味着可操作性越多，这个漩涡深处看得见的利益是如此诱人，以至于多少人迷失，忘却规则，铤而走险。”

这些都是林希所看到得了，只不过菲洛不需要亲眼所见，便已经对朝中多数人龌龊的心思了如指掌。

“国之重器，建立国家秩序何其艰难，而大多数人只想着坐山吃空，攫取利益，从未想过投入到国家重器之中。不过话说回来，国家重器，在国在民，民众尚在，便是人杰地灵，国家气运由此而生，若要贸然放弃，便等于是放弃了家国气运，修行者实力最少降低两层，民间亦是灾祸不断，若非没有任何退路，还是不要动作为妙。”

“那么以菲洛将军之见，眼下是否有退路可言？亦或者菲洛将军以为凭借帝国合力，可以将汹汹无限，连轩辕家也束手无策的异族大军挡在境外？”

林希道。“这些都是训练有素，有目标有方向的军队，和散落的蛮兽可不一样。”

菲洛将军摇了摇头，此间之人皆是他所信赖托付，便也无所顾忌，道。“我不认为那些异族大军会被我们所阻拦，只是我想知道一个具体的计划。迁移，如何迁，迁移的目的所在，以及之后该做什么，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，而不是因为一言而贸然行动，一个没有终点的行动和亡国灭家并没有什么不同。”

“如今世界规则尚未崩坏，异族行动之间依然有所限制，世界之气运不在地方，而在生灵，只消我们生灵仍在，气运便不散，气运不散，无论世界已经如何千疮百孔，终究还是留有一战之力。眼下轩辕家想的只是拖延时间，为此间世界的生灵拖延强大的时间，只要我们慢慢成长，便会有反攻回去，将异族赶回去的一天。”

这些本就是轩辕家的计划，而且为了提振信心，几乎是公开出来的，自然无不可对人言，而至于详细。

“只管向北。”

“北？”菲洛将军所有所思，随即将视线放在沙盘地图上，挪动了一下沙盘。

“东边是虚祖地境，已经沦陷自不必说，南边为海，难以留存，西边是暗精灵的区域，这么多人口暗精灵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收留，最有可能转移的地方，是只有北边不错。只是北边有蛮荒之族，生存恶劣，时常觊觎我等之地，摩擦亦不在少数，无论从环境还是形势，恐怕都不是最好的去处。”

“北境雪国，地广人稀，用来安置大规模人口自是最好，至于环境苦寒，只能说此行被迫，无可奈何，必然要做好大批量伤亡的准备，雪寒再苦，终究有一线生机，总比异族掠过，寸草不生要强的多。”

这场迁移本来就不是过家家，死于其中的人数定然不在少数，否则异族入侵，又如何能以灾劫为称，甚至在林希预计中，至少有五成乃至五成以上的人会死于流亡途中，至于能否在雪地安置下来，这轮筛选，又会死伤惨重，即便如此，保存部分有生力量，也比全军覆没的好。

不用真实所见，这就是可以预料的现实。

怪就怪，轩辕家未曾将异族拦之于外，怪就怪，温室太久，早已忘记异族残忍的人们心存侥幸，不识好歹。

当时轩辕家所布置的针对世界节点所做的驻扎，不止在虚祖境内，除了暗精灵地界，几乎都有轩辕家的布置，其中雪境便有数十座驻扎地，这些投入大规模精力准备的营地，只要轩辕族人重新回归便能立即作用，加上雪地天然的条件，在世界规则抵触下对异族越发残酷，便可以形成一道坚实的防线。

至于还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计划，林希就不知道了。

将形势分析一遍后，菲洛将军的神色愈发严肃了。

不仅仅是迁移，强迫平民离开自己的故乡，而且还是场残酷的迁移，一路逃亡，颠沛流离饱尝世间疾苦，最后存活下来的也只有二八之数，即便他决心如铁，此时也忍不住犹豫了。

“放弃了那么多，结果只是换来二成的生机。”菲洛将军摇了摇头，嘴角苦楚。

“我没有权利替他们做这个选择，也没有信心能呼吁所有人响应，我能做的，只有坚守待命，只有真正的灾劫降临之时，或许才能让他们和我们认清局势。”

这样说来，还是和没说一样。林希轻叹一声，无可奈何。

“当然，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，关于东方的防线和北方的退路，会立即准备妥当，保证在迁移计划执行之时能够立刻开始，畅通无阻。”

“至于其中那些投机取巧者，即便可能同室操戈，我也定然会将那些苟且的心思按下，否则一旦祸害国家，便是遗祸无穷，这种时候，就不存在政治稳不稳定之说了。”